态度乐室:
十年的疯子,十年的音乐节
2016-05-09 阅读: 73853

老张十年的疯子,十年的音乐节

      老张,大家都这么叫他,要么叫张老师,很少人称呼他的真名,也很少人知道。
      10年前,他来到了大学城,这里没有音乐,也没有休闲娱乐,只有枯燥的书本。所以他在这里开起了“一起摇吧”琴行,一个人靠着微薄的收入,举办了第一届“大学城音乐节”,从此风雨无阻,便是十年。
      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有病吧?无偿!免费!十年!直到现在年近四十的他,还是孤独一人。陪伴他的只有一条狗和一间摇摇欲坠的琴行,他到底为了什么?

      他的性格着实令人讨厌,偏执得不可理喻,可也足够令人尊敬。


“农民工进城“的开始

Q.“一起摇吧“音乐节举办了多少届?还记得第一届举办的时候情景么?
老张:

      迄今为止的话,今年应该是第十届,第十个年头。 一般情况下,我们每年都将会分为两场进行,上下半年各一场。上半年以“音乐节“命名,下半年以“摇滚之夜”命名。


      第一届也是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届。那一届是摇滚之夜,在科院(重庆科技大学)。当时我们的设备非常之差,只有几个多功能音箱,和两个像是给矿井照明支起来的灯泡。我们的乐队就在这个极其简陋的舞台环境下,开始了第一届“一起摇吧“摇滚节。


      当时的我们就好像是“农民工进城玩摇滚”, 现在想起都感觉哭笑不得。虽然第一届的演出情况很糟糕,但是当时的感觉像是疯了一个样。整个现场一下子就涌入三四千人,演出氛围已经不能用好来形容。

拓荒“处女地”

Q.是什么让你坚持将“一起摇吧”音乐节做下去的?
老张:

      十年前的大学城,就像是一块“处女地”,它非常荒凉。别说摇滚乐,就连网络,交通和娱乐都少得可怜。学生们除了学习,课余的生活可以说是相当的贫瘠。我就将音乐和摇滚带入了这片荒地。


      我在这里开起了“一起摇吧”琴行。然后再用开琴行所挣来的钱,投入到音乐节的筹备当中。于是,就有了第一届“一起摇吧”音乐节。往后的每一届都是如此。


      每当音乐节的时候,看到学生们尽情欢呼和释放的样子,我都感到非常的欣慰,这也就是将“摇吧”音乐继续举办下去的动力。

有音乐“不要脸”


Q.在举办音乐节的过程,应该遇到很多的困难吧?
老张:

      每年到音乐节的时候,我的压力都非常大。因为我没有文化,也不善于沟通,只能闷头苦干。舞台,设备,灯光,场地,乐队和安全问题,所有的一切我都要去做。经常忙到很晚甚至通宵。


      而每一次“摇吧”音乐节的大部分费用,都是由我自己来承担,其中很少一部分会是学校方面提供。大家都知道我开琴行,靠教学生卖乐器为生。我所挣的钱除了在能够维持琴行运作和个人的生活之外,都拿去做音乐节了。


      曾经有一年,琴行生意非常不好,我连续欠了10个月的房租,眼看那一年的“摇吧”音乐节几乎没有了希望,连我自己都快吃不起饭了。在房东催债的时候,我都给人家下跪了,求他再给宽限一些时间。我甚至想过将整个琴行抵押给他,将抵押剩下的钱,做最后一次的“摇吧”音乐节,然后想办法重头再来。不过后来挺了过去。


      同样有一次也是琴行快倒闭了,音乐节也做不起来。然后就听说川美(四川美术学院)招裸模,一次能挣得不少,我就想如果我多做几次,就能弥补琴行的收支。我是70年代出生的人,让我当裸模,在学生面前裸露供他们进行绘画,简直跟杀了我没什么区别。为了音乐节,我也是敢对自己发狠,都已经找到当时招裸模的负责人,最终也是琴行的生意在那段时间有了很大的转变,才活了过来。

十年不改初心


Q.做了十年免费的音乐节,有想过将商业操作带入音乐节,从中得以改善你的生活?
老张:

      我曾经想过这个问题,并且为此挣扎了很久。后来,我想得很清楚,宁愿自己多吃点苦,也不想传递音乐的道路受到阻碍。


      首先,不能偏离我的理想,让更多人去接受和热爱音乐。如果一旦我的音乐节开始收门票,那么这必然将一些家庭条件较差的人,和对音乐兴趣可有可无的人进入拒之门外。这就已经违背了我的初衷。


      从我做音乐节到现在,在圈子里我也算是有了不小的名气,不少的商家也都找过我。可是,“一起摇吧”一旦做类似于“XX音乐节”之类,商业性音乐节,那么整个流程下来,演出嘉宾必然会是一系列相对成熟的乐队和音乐人。


      “摇吧“音乐节除了是一个无门槛,让人能去感受和了解音乐魅力舞台以外,它还是一个让大学生乐队和一些新人乐队能够得到锻炼和展示自己的平台。


      这是 “摇吧”音乐节最起码的原则。即使以后音乐节会加入一定的商业元素,这两点也依然不可改变。


带着使命而重生


那么音乐对你来说它代表着什么?
老张:

      音乐对于我来说,他不是代表什么,而是它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出身于70年代,我又只是个小学的文化,思想也很不开阔。年轻的时候,曾经因为家庭的原因,一度精神崩溃,甚至想到以自杀来结束所有的烦恼。


      在我的情绪极为不稳定的情况下,偶然间我的手拍响了家里的收音机。里面传来一首不知名的歌曲,尽管当时的音乐放到现在或许并不是多么动听,也仅仅只有数十秒。却让当时的我感觉如同天籁一样。就在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进入了空明,忘记了所有的烦恼。


      从那时起我就开始追求音乐,也正是当时的音乐,才有了我现在的存在。现在我开琴行,做音乐节,让大家接受和热爱音乐,对于我来说都是一种使命。我希望我做的东西,能够让大家精神上得到享受和放松。

又傻又善良的疯子


Q.除了音乐,你的世界里还有其他的么?
老张:

      公益吧,虽然我不是一个非常富裕的人,但应该是一个善良的,有爱心的人。来到重庆的这些年,我除了经营我的琴行,举办音乐节,还有的就应该是用音乐的做一些爱心捐助和慈善义演。


      记得有一次,是在川美做音乐节,临演出之前的两天。有个乐手告诉我,川美的有一个大三的学生得了白血病,家里很困难。虽然学校知道这件事情,却没有发送任何献爱心的活动。


      当时,我就非常的震惊,在了解完情况过后,立马就将那一届的演出改为公益义演,在我带头在现场,一起进行爱心捐助。5块,10块,100块......虽然那天我们仅仅募集到1万多块钱,但我真的非常希望能帮助到那个孩子。


      到后来,在很多社会上好心人的帮助下,那个孩子的病得到治愈,最后也好了起来,知道消息后我很开心。从那以后在音乐节至于,琴行公益演出也越来越多,只要哪里有帮助的困难,病患。我都会带上我的乐队,乐手们,为他们尽可能带来一些帮助。


      而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组织起大家,一起到贫困的山区,进行音乐支教。为当地的孩子们带去一些乐器,教授他们学习音乐。那些贫困地方,物质条件贫瘠的同时,孩子们的精神世界也同样的贫瘠。我希望用我的方式,用音乐去滋润他们。让他们的心灵,能够困苦的环境中得到一丝丝的抚慰,传递一点小小的快乐。

从一无所有到“一无所有”


Q.这么多年过来,你收获到了什么?
老张:

      在别人看来,我来重庆16年,来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到现在我也什么都没有。我是个loser,穷逼,疯子。一个小学文化的农民,没钱没房没车,也自然没有家室,没有人愿意跟着我这种日子。


      确实我来重庆很久了,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的琴行,我连成都也没去过,就连泡温泉,今年过年也是第一次去。我守着我的琴行,陪伴我的只有一只换了三代叫做“摇摇”的小狗(老张走丢了三只狗)。


      但至少,我有一家琴行,能够教授和分享音乐;能够提供给乐队免费排练的场地;能够帮助学生组建自己的乐队;能够每年都至少举办一次音乐节,让这些年轻人有展现自己才华的机会。


      现在的大学城,音乐氛围越来越好,热爱音乐和追求音乐梦想的人也越对越多了,也算是为我们重庆的音乐,增添不少新鲜的血液。


      所以选择追求音乐的道路,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我喜欢它,只要能够保证自己的温饱,我会将继续音乐节做下去,将追求音乐的精神传递下去,让更多的人加入进来,这就足够了。


      至于,说我是疯子,就疯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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